Marshmi

【林塞】回归线

非常OOC，因为本篇里林克会说话，说很多。

照例含王泪剧透，外加一堆私设，慎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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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虔诚从来都只对着塞尔达，而塞尔达选择赦免了他。

 

塞尔达发现林克有点不对劲。

一开始的时候，她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。他们拯救了世界，再一次。即使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，她也感觉到有一双手臂紧紧地圈住了自己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，紧接着的是头上传来的一阵钝痛。待她再醒过来时，就看到了林克。他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，嘴唇颤抖了一下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，只是长舒了一口气。

然后呢？然后塞尔达开心地拥抱了他，他也回抱了她，紧到她差点断气。那个时候他也还正常。再然后他们一起回哈特诺村。这一次没有骑马，因为林克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怪模怪样的马车——一辆没有马的马车！她有点累，车子又温暖舒适，于是她合上眼睛，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。

她在哈特诺村睡睡醒醒了好几天——海利亚女神在上，天知道她已经睡了一万年为什么还是这么累。在她清醒的时候，陆陆续续地有人来拜访她。英帕不顾一旁的希卡族人在场，握着她的手几乎是嚎啕大哭。她刚把英帕哄好，普尔亚又窜了进来，劈头盖脸把她一顿数落，大概意思就是她真的害大家都担心得不行。希多带着未婚妻来看望她，趁她没注意还促狭地冲林克眨眼睛。阿陨从鼓隆城千里迢迢背了一大袋子里脊岩。塞尔达感激他的好意，但她怀疑即使是自己身体最健康的时候，也没办法消化这道美食。璐菊一边抱怨马比沙海象难骑太多，一边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要“替乌尔波扎大人确定公主安然无恙”。丘栗带着五只扑棱棱的小朋友一起过来给她唱歌，因为“公主这一万年一定很寂寞”。

她沉浸在劫后余生好友重逢的喜悦里，直到几天以后，她的精神逐渐好起来的时候，她才注意到，林克似乎已经不对劲很久了。

他们在天地异变之前其实已经住在了一起，但是现在，林克不知道为什么又把楼下那张硬木板床拖了出来。他还是会每天叫她起床，给她做早饭，陪她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，但是不同于之前的亲密无间，他的悉心照顾里带着明显的疏离，就好像，就好像回到了她还是王国公主，而他还是她的近卫骑士那个时候。

他们毕竟分别了一段时间，或许他需要重新适应一下。塞尔达试图这样说服自己。她本来打算再给他一点时间，如果不是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一句“殿下”。

“我们需要谈谈。”她说，然后眼看着他的身体僵住了。

“我想知道为什么，林克。”她试图去看他的眼睛，而他低着头沉默不语，“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，请你告诉我。我希望能有改正和弥补的机会。”她顿了一下，按捺下心头的酸涩接着说，“如果是你改变了心意……也请告诉我。我非常珍惜和你的情谊。如果在我离开的时间里，你的心已经另有所属，我完全能够理解……我仍然希望能以挚友的身份，给你最衷心的祝福。”

塞尔达发誓，除了在之前的王国庆典上，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官方地讲过话，更不用说对象还是林克。而他看起来似乎已经被她吓到了，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，手里还拿着那个削到一半的苹果——似乎哪个医生提到过多吃水果对塞尔达的身体恢复有好处。

“我……”他开口，“不是……”他有点恳求地看向塞尔达。可是他的公主这一次铁了心要他亲口说。

林克觉得自己简直在回答世界上最荒谬的问题，可他最终还是开口：“没有别人，公主。”

“那么为什么？是我哪里做错了么？”塞尔达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，现在她的语气全然轻松了，“是我前阵子太忽略你了，和你道歉好不好？”

然而林克看上去仿佛受到了更大的惊吓。他直接后退了一步，头撞在了隔间的横梁上，手里的苹果干脆被他扔飞了出去。塞尔达被他唬了一大跳，扑上前去看他有没有事，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。

“我没事。”他说，“公主，你是生气了么？”

普尔亚之前和塞尔达抱怨过，说她听不懂林克讲话。塞尔达觉得自己现在终于理解了她的心情——她满脑子都是问号。“如果你指的是你非得叫我‘殿下’、‘公主’，而不是‘塞尔达’这件事的话，那我确实还挺生气的。”她没好气地回答。

林克似乎被她逗笑了一下，但也只有一瞬。他垂下头，看着两人交握的手。“塞尔达，”他从善如流地改回了称呼，“你能告诉我，你在……做那个决定的时候，心里想了什么吗？”

他没有说是什么事，但她立刻就听懂了。他们确实还没有好好聊过这件事。

想了什么吗？说实话，连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。她只知道当时的她没有选择。在守护这片土地的信念面前，个人的生死浮沉仿佛尘埃般渺小。她明知那是深渊，却也只能纵身一跃。

“我……”她开口，却有点迟疑。出乎她意料的是，林克接过了她的话。

“我知道你想了什么。”他说，“你想到了王国，想到了人民，想到了每一个和你一起战斗过的伙伴。”他似乎苦笑了一下，“你没有想过我，塞尔达。”

“我不是在责怪你——我有什么资格责怪你？你做出了伟大的牺牲，而这全都是因为我的无能。”

“在陛下任命我做你的近卫骑士的时候，他说我会成为你的剑与盾。而我……上一次我让你一个人等了一百年，这一次……我眼看着你掉下去……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……两次都是。”

塞尔达瞠目结舌地看着他。她从来不知道林克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，而他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。

“我辜负了你和陛下的信任，不但没有办法保护你，反而要你来牺牲自己——就为了那把剑！” 他现在放开了她的手，因为他几乎浑身都在颤抖，“所以我没资格责怪你……可是我禁不住会想，你明知道、你明知道我会看到那些记忆，知道我会看到你变成……可你还是做了。你好像从没想过，这会让我痛不欲生……我一开始只想马上找到你。再后来，当我知道了那些事……当我看到你……我真的……”

他声音哽咽，最终把脸埋进掌心，慢慢地跌坐在地上，似乎只是说出这些话就耗尽了他所有力气。

“林克……”塞尔达心疼地蹲下来。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，只是反复抚摸他的头发，“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。我从没想过要你这么难过……”

在她的安慰下，林克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。然后，他躲开了她的手，慢慢站起身来。

“求你别对我道歉，公主。”他垂着头说，“这只会让我无地自容。我不该说刚刚那些话，求你忘了吧。我只想继续留在你身边，如果……如果你还能接受的话。”

就是这样了吧。他想，他不应该奢求更多。过去的时光——城堡中渐渐靠近的两颗心、原野上伴着蛙声虫鸣的嬉闹、泉水中混杂着泪水的拥抱、还有百年后热腾腾的心心牛奶汤和月光下甜蜜的亲吻——那样快乐的日子是偷来的，所以他受到了惩罚。现在他不会再妄想了。

“我想过你的。”

林克惊讶地抬起头，他的公主漂亮的绿眼睛里泪光闪烁。“那个时候，我想过你……我不怕死，也不怕疼。可是想到以后都见不到你，或者……即使见到了你，我也不会记得，我就好难过……”她的眼泪滴下来，“林克，我一直……都想着你的……”

“有一瞬间，我甚至想，如果我一直像最开始那样讨厌你就好了。那样或许我就会少难过一点。”她笑了一下，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幼稚，“可是我不后悔，我想再次见到你，然后我们一起开心地生活。即使希望再渺茫，我也想试一试。”

她含着泪的笑容像是阳光下闪耀着银色光芒的静谧公主：“你从来没有辜负过我，林克，你一直都做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。”

他从来不是海利亚最忠实的信徒。在百年前无数个泉水度过的夜晚里，他甚至大不敬地想过，也许根本没有女神，否则传说中悲悯世人的她为什么不肯给公主哪怕一次的回答。

他的虔诚从来都只对着塞尔达，而塞尔达选择赦免了他。过去的几个月里，无数次的深夜梦魇，所有的痛苦与追悔莫及，时时令他恨不能自戕的羞愧，还有寂静无人处流过的眼泪，都在这一刻如春日冰雪消融。

他的女神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，直觉告诉他应该说点什么，然而他却仿佛在刚刚已经说完了这辈子会讲的话。

“我……”他最后也只是把头埋在她肩上，闷闷地说，“谢谢你，公主。”

她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。“是‘塞尔达’！”她坚持，然后搂住了他。

他终于笑了。在承载着他所有来路与归途的地方，他再一次鼓起勇气吻了她。

END